"給蜜蜂咬一口, 對身體有好處。" 我的怪人朋友安東尼有點幸災樂禍。 "我就是給蜜蜂咬二三十口也沒有太大感覺。"
安東尼教授的自負是完全有根據的。 他做事認真, 一絲不苟, 對於我玩票性質的養蜂當然看不上眼。 不過他對於我這個巴黎人還是持別關心的, 傍晚來了個電話問候我的臉是否消了一點腫。
“右眼腫得眼晴睜不開了, 左臉也腫了。 你來電話正好, 我剛發現一個蜂巢上層的蜜蜂全部不見了, 今天早上還全是密密麻麻的蜜蜂呢。 我趕快在蜂場兜了兒個圈, 在一棵橡樹的樹幹上找到了出走的蜂群。 你來幫我一個忙把蜜蜂弄回峰箱裡去吧。" 早上才給蜜蜂咬了, 真有點剛見過鬼怕黑的味道呢。 其實, 剛出走的蜂群是不可怕的, 一般不大會咬人。 蜂王在帶領大約蜂巢一半的蜜蜂出走之前會部署好幾天時間。 一方面安排好孵出新的蜂王的措施, 一方面跟牠出走的蜜蜂需準備一切行裝包括帶好"糧草"。 可以想像, 運糧草的軍隊是不能打戰的。
一說到去捉蜂群, 正騷到安東尼的癢處。 "我知道你就沒膽自己去把蜂群抓回來, 我馬上就過來！"
自然界真美妙！ 蜜蜂的生命只不過一個多兩個月, 但似乎蜜蜂社會的井井有條一早就刻在蜜蜂的腦袋裡, 一生下來就知道應該做什麼工作, 不需要上學而所有蜜蜂社會的一切規則就自自然然的懂得遵守。 不像中華大地, 二千多年來歷代君主除了儒家傳統外還沒有找到統治人民更好的辦法, 朝代短則幾十年, 最長的也只不過二百多年, 不要說這二百多年也是動盪遠多於太平盛世, 真是萬物之靈還比不上區區蜜蜂呢。 而蜜蜂的傳宗接代以至繁殖擴大, 就是通過蜂王在春天天生的帶領大約一半蜂巢内的蜜蜂, 離家出走把老巢留給將來出世的新蜂王, 自己卻是冒新環境的危險拼了老命另建新天也。 蜂王才會產卵所以是應叫蜂后才對, 但當蜂王帶著一萬多子民出走, 留下來的可能有十多個新蜂王角逐中原。 在中國歷史中雖然窺伺王位者比比皆是, 史前傳說的堯舜禪位卻是少之又少而簡直是近乎神話歷史佳話, 竟然在蜜蜂的社會卻是天生似的。 無可否認, 不是每個蜂王每年都會離巢出走, 而是因為老巢地方局促再也容納不了新增的戶口罷了。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 新出生的蜂王必須經過一番嘶殺, 最後還是看誰最有力氣把其他蜂王消滅而榮登皇帝寶座。 幸運的是, 蜂王是上帝的主意, 其他的蜜蜂只能永遠做牠的臣民。 是否因為人類有自由意志, 高高在上的皇帝依然需要不停的搞盡腦汁, 治理一個永遠動態的社會。 在中華大地, 法家思想的統治儒家思想的外衣自漢武是至今唯一的管治理念歷久不衰。
在中華歷史既有堯舜的禪讓, 也有類似蜜蜂的出走, 尤其是因為近代社會動蕩, 舉家遠走他鄉的造成了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有炎黃子孫的影子。 近三十年來中國迎來了鮮有的太平盛世, 原本留學國外的飽學之士也多回國創業。 但令人不解的是中國有一定財富的階層和政府官員多送妻子兒女定居歐美, 這種出走和孔夫子所說的："遠人不服, 則修文德以來之。 既來之, 則安之。" 簡直就格格不入。 怎在中華民族國力蒸蒸日上的崛起時刻, 中國的精英的血液裡, 竟然依然流淌著出走的衝動呢？西元前漢昭帝就漢武帝時期的國家政策作了一次大辯論, 其記錄為中國歷史有名的鹽鐵論, 當今中國也需要類似的辯論來反思這個可笑的現象吧？
"我給咬了三四十口！" 自負的安東尼沒有穿整套蜂衣就上陣捉蜂, 理應沒有太大攻擊力的出走蜂群還是給他開了一個小玩笑。 我也給他的大叫從遐思中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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